又一年末

FOTOS FILM 400（Lilai_1489），初秋時的過午，臺東池上。

　　備課靜心的時候，察覺腦中空無，甚至不存在色彩。努力想起或喚醒什麼，就是不久前沖出來的這張照片了，一個引子。遠方成排的路樹切分了稻田與山景，山景與雲層間日光，向或者背，往更遠方蔓延。溫暖但不燥熱，風吹來綠浪翻上幾波，排水渠在近處潺潺。按下快門後一刻，腳踏車停在一個洗衣池，它有個熱鬧的名字：田邊俱樂部。妳自己在那邊待了好一會，純發呆的幸福。
　　想起當時閃過的念頭：若天地間有一個最初被命名為藍、或者綠的顏色，應該就是這樣子的。打從心裡覺得美的、敬畏的、親近的，想要在不能相見時，也能傳遞的呼喚。

　　年底了，各種匆忙，時間切碎，心緒浮動。日子的枝蔓複雜的時候，臉上的痘子也會隨之增生，眼底代謝不了的眾多飛蚊嚴厲地提醒我需要休息。移動是焦慮的，然而若是抵達了課堂現場，當下專注又誠實，不受外務侵擾，也不憂患受怕，是一個停下來彼此分享的真空時刻，很明確地得知身心皆在於此，安定且安全。
　　前幾天瑜珈課的夥伴對我說：妳每次唱頌時都讓我好舒服噢，靈魂被祝福了。感覺這個回饋在此時此刻太救贖，一切變得理所當然或日常流水之後，總是會忽略那些原初的心意。如同每個睡前睡醒的例行體術練習，僵化成規則之後就很容易不專心，又因為預期了不專心，老想逃避拖延，循環惡性。該再更不預設一點，更不完美主義，或更沒有包袱一點。
　　也要在面對失措與負面情緒時更感謝，感謝每個能如實察覺的時刻。平等心是，接受每一個時刻的自己都是一個新的自己，可以詮釋，但別留戀。

　　為他人敘述似乎比較容易，把自傳當成人物設定來寫，卻怎麼都不夠立體。有限的篇幅，揚長避短的本能總會凸顯有光的那一面。沒有了陰暗深邃的角落，就像沒有影子的畫皮。
　　也或者人與人的交集本來就是那麼片段且克制的吧，因為距離僅有感於可見的反光，不需要被真實的溫度煨燙或凍涼，保持神祕感，避免互相傷害。然後阿，殼就越來越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