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4月12日

小透明


Kodak Portra 400 (LiLai)/ Mamiya RB67,邱家四口來作客,埔里黃宅後院。
大讚閨蜜為乾兒子剪的齊瀏海,我娘好像也很喜歡的樣子(笑)。

  再回來埔里這幾天,爹娘隨著日光早早睡了,與他們道過晚安之後三小時,我還在臺北時間掙扎著。拖泥帶水地不俐落,像是磨損的軸承,不管是設計稿,或者蠻有存在感的胸腰筋膜。好像牽一髮就能連動全身喚醒全部齒輪按部就班,但老是找不到關鍵突破點。急不得、緩不了,缺乏慣用工具,且生理期不能倒立檢視,萬分煩躁。
  換了上週的大花陪著,用時兩天,趁著晨光明亮,在三合院護龍的半戶外空間,以大實木桌為工作檯,刷完所有預計和額外的絹印。四個版位,單或雙色,五六七種宣棉紙材,對版換版調色換色啥的排列組合至少十來工序,還得留意顏料是不是太厚絹版哪裡破了小口子,刷完最後一個色,頓絕神清氣爽。洗最後的版子,撿拾四散晾乾的印樣歸類,我甚至哼起了歌,像收成了朔果累累的農夫。雖然不是每個果實都光鮮亮麗,然而用心呵護併上蒼吻過的日色加持,終究有滋有味。二日農忙截止,喜悅且滿足。

  自己活得不清不楚,倒是很喜歡看別人的故事。於我而言電影高於影集,小說高於電影,有時候散文也很可以。喜歡更多現象背後賴人琢磨才能更豐滿的環境,所以蒙太奇或意識流都沒關係,難得遇到文筆上佳劇情合意擅於掉書袋又不讓人厭煩的作者更是如獲至寶,速速讀完一次稱作貪,第二次從頭再慢慢看,就可以說是品了。偶爾在日記抄下詞藻或文句,被吸著查查典故翻翻文本反覆唸誦,重做一回學生也很棒。
  跟四散的底片一樣,iOS雲端同步的提醒事項有一個「隨手記記」單元,永遠有生命中流失的片段,換了不同的載具也不消失,不小心就淤積好多年,沙洲成了島都,還是不知道該拿它們怎麼辦。大學時代透早乘車北上透過大巴車窗看見母親「白白小小瑟縮在寒風中,穿著塑膠拖鞋的腳」;前幾天埔里街頭「推著阿嬤輪椅的外傭穿著oversize的黑色外套,上面寫著wake up darling」;忘記在哪裡寫下「旅行的顛簸是為了更明確家的方向」。
  存在感低落,既沒有公路電影的空曠詩意也沒有古典電影的高尚優雅,更不是節奏明快的動作片、浪漫溫馨的感情片,也不適於闔家觀賞。我覺得我既冗雜又異常簡單,既矛盾又虛無,大概只能「等待自己找到自己──海和沙漠約略等同,都有他們的島與綠洲」。

  減法太過,存在感變得稀薄。在人群中,我常常可以隱形。有時候腦海中會響起片段音符的組合,有時候是莫名的詩。偶爾我會忘記自己其實是人,而是一顆空心的,在陽光下七彩流轉、越流轉越消融的大顆肥皂泡泡。
  幾米的繪本人物裡,好似沒有一個角色,叫作小透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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